写作是什么?这是我在阅读作家张楚在文学写作课上,阐述经典阅读对我们今天的生活有什么意义时,突然涌出的想法。我说“涌”,是说这个想法在我心底已经留存很长时间了。
所谓经典,在我的认知体系里,是指那些经过时间检验、在无数读者心中引起共鸣、并最终引人向真、向善、向美的作品。经典不拘于一时一事,不囿于一人一物,带有一种普遍的、能激起读者心中最细微波澜的文学作品。
写什么?怎么写?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迷惘,我也读书,我也作文,可为什么我写出来的文字不能引人入胜?
我开始重读朱自清的《背影》。“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,穿着黑布大马褂,深青布棉袍,蹒跚地走到铁道边,慢慢探身下去……”当作者用最细微的笔触,一幅真实的肖像,不加任何雕饰地叙写父亲送儿子远行时,那些讷讷的话语,那些攀上月台时的一连串动作,可谓字字含情,句句带泪,将一个父亲对儿子(也是儿子对父亲)从来不曾说出口的爱倾注笔端。于是,那个背影,那个肥胖的、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蹒跚背影,就这样穿越世间的风风雨雨,深深镌刻在了一代代读者的脑海里。
苏轼的《记承天寺夜游》通篇不过百字,最初阅读,未见得妙,我甚至有点怀疑是作者名气太大,不然,一篇描写月下漫步的小品文何以穿越时空?我那时激赏的,是“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”这样大开大阖、风雨跌宕的起伏人生;至于月下竹柏影,那是中年以后的故事,是“当你老了,头发白了,炉火旁打盹”时再默祷的境地。
时光就这样悄悄走到了第五个年头,当初的我也许根本不会想到,我对这篇文字的解读居然会比预想的时间提前了许多。突然有一天,我邀月光入户,开始慢慢体会一片东坡寄余生的境界。乌台诗案,黄州贬谪,竟让这篇《记承天寺夜游》显得奇美。“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、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”合上书,只觉全身沐浴在一片月华当中,干净、澄澈,而结尾一句“何夜无月?何处无竹柏?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”,更是一个“闲”字道尽半生。
时光就这样雕琢了文字,也雕琢了生命。
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。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贺知章的《咏柳》是小学生必背篇目吧?谁能想到一位宦海中人,终日案犊劳身,居然能在百般俗务之中写出这等清新雅致的诗篇。是什么让诗人有如此雅兴,赋予一棵春天的柳树以碧玉之姿、丝绦之貌、将无形的春风化作一把有形的剪刀,裁出二月细嫩的柳叶?我想,这绝不是凭藉一个状元的学识就能做到的(贺知章是武则天证圣元年状元)。学识可以换来官禄,却唤不来性灵。一个金龟换酒的狂客,一个朝堂高居的侍郎,一个少小离家的游子,只有对世事永葆一颗童心,才能在推杯换盏后酣眠井底,才能在熙来攘往中清谈风流,才能在走到人生边上时仍作烂漫之语。
至此,所有的经典,不过都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的唱响。所有的写作,不过都是在寻求一种更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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