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平常的故事,平常到故事的主人公、我的爷爷从来没有在我们——他的孙辈面前提起过半个字,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。这又是一个极不平常的故事,不平常到故事的讲述者、我的二叔,在事情已经结束半个世纪后,讲起当年曾经发生的一切时,仍然泪盈双眸。
——题记
爷爷是豫东平原上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孩子,在这个叫做东王堌的村子里,特殊的地理位置给人们带来了机遇,也带来了灾难(由于处在两县交界处,属于两不管,所以地痞流氓特别多)。
爷爷生于1904年,那一年,大清朝岌岌可危,日本和沙俄在我国东北摆开战场,汪精卫的伪国民政府在南京宣告成立,各地盗匪纷起,苛捐杂税满天飞。为了让家人活下去,爷爷开始了他的小商小贩生涯。他为人忠厚、起早贪黑,慢慢地,居然积攒起了一点家业,一辆气马车奔波在杞县、通许、开封三地之间。这个举措让爷爷不仅养活了全家,也让他在村子里有了威信,1946年,爷爷被推选为伪保长(相当于现在的村长)。
村子里有一个土匪头子张莫生,专门搜集给新四军办事的人员,搞暗杀。他自建了一个老虎队,多名新四军及其家属都死在老虎队的屠刀下。作为保长的爷爷一方面要敷衍上面分派下来的各项苛捐杂税,另一方面,又暗地里利用自己保长的身份,偷偷给新四军送粮送药。
奶奶的二弟魏广平因不堪忍受国民党政府的剥削和压迫,早早加入了新四军。通过他,爷爷认识了当时活动在豫东地区的新四军司令员白原勋,并通过白原勋,又认识了新四军更高一级的军事将领孙树合。和共产党的干部接触越多,爷爷对共产党的信任就越深,对国民党、对土匪的仇恨也越深,终于,爷爷和白司令商量,决定除掉土匪头子张莫生。
对敌斗争的形势异常复杂。就在白司令带人在爷爷家商量如何除掉张莫生时,消息泄露,张莫生带人包围了爷爷家的小院子。一听到响动,爷爷立马走出院子,一边故意和张莫生拉家常(张莫生也是东王堌村人),一边掩护白司令翻院墙逃跑。白司令成功脱险后,张莫生恼羞成怒,一定要杀掉我爷爷,只是慑于当时国民党的淫威(爷爷还要给国民党筹粮筹款),才没有动手。这是爷爷第一次救白司令。
过了几个月,赶着马车的爷爷从王堌集路过,恰遇上在此视察地形的白原勋白司令,而在王堌集北边,张莫生正率领一队人马,气势汹汹朝这边赶来。因怕白司令带人少吃亏,爷爷通知白司令迅速撤离。这是爷爷第二次救白司令。后来白司令在爷爷的配合下,将汉奸头子张莫生就地正法,爷爷也辞掉了保长职务,继续做生意。
解放战争开始了,爷爷赶着他的马车,加入了支前队伍,从开封往商丘运送武器弹药及其它物品。驾辕的骡子累死了,部队要补偿给爷爷一匹马,爷爷不要,他说,战士们为了打胜仗,命都豁出去了,死一头骡子算啥?为了能给部队多出力,他把家完全交给了奶奶,两年没有回家。胜利了,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里,除了奶奶,村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做了什么,那辆破旧的马车上,空无一物!
文化大革命开始了,因为曾做过十个月的保长,爷爷成了被揪斗的对象。白天斗,晚上也斗,可是,爷爷倔强地挺立着,因为问心无愧,他绝不肯向造反派低头。
爷爷拒不交待“罪行”,奶奶和叔叔们可就遭殃了。大叔的入党申请被一次次驳回,二叔和小叔成了黑五类子女,在学校被同学欺负,他们哭着跑回家,一次次问奶奶爷爷是不是坏人?
奶奶终于决定把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。经多方打听,她找到了白原勋白司令的工作单位(解放后,白司令转业做了通许县林业局局长)。一天下午,爷爷正在台上挨批斗,忽然从村外来了一辆吉普车,从车上下来四个人。他们一走上台,就大声喊道:“停止批斗!现在宣布省军区命令,李克生(我爷爷)同志对革命有贡献,属于有功人员,从现在开始,谁再批斗他谁就是现行反革命”。接着他们又快步走到我爷爷面前,一一同爷爷握手,并问他有什么要求?爷爷紧紧握着来人的手,说:“我感谢党和军区对我的评价,我再也不是坏人了。我儿子要入党你们能要他吗?”
这就是我爷爷的故事。在他所有的付出都得到肯定后,不仅没有向党和国家提一点要求,还把支前时送粮送药部队给他开的收据全部上交,没有要一分钱补偿。平反后,国家要给他办退休,爷爷拒绝了。他说只要能让我叔入党,他这辈子啥都值了。
二叔说到这眼又红了:“孩子们,你们都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,争取早日入党”(大叔二叔小叔全是党员,用实际行动践行了爷爷最初的誓言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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